一路顺利,抵达西宁。
中铁提出车子,检查无事,照例去北大街通天河投宿。到地方一楞:通天河宾馆居然被7天收购了。好在价格差不多,入住。
先出门去大十字寻家户外店,买3只扁罐。进得店门,直问:有没有扁罐?店家一脸惊诧:扁罐?你是说燃料吧?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在装13。
多少钱? 28。 不至于吧? 您这是报价吧? 那就25。 我买3个! 20一个。 成交。
出了门,踱到隔壁小巷子,先寻个酸奶,心满意足的喝上。
晚上依旧去沙力海吃羊肉,我就是个恋旧的人,每次路过西宁必去一两次。通胀凶猛,羊脖子肉已经涨到86一斤了,短短10年,起码翻了两翻。叹口气:该吃吃该喝喝!
半斤羊脖子肉、一盘孜然羊肉、一盘西芹百合、10串烤肉、10串烤羊腰子、一瓶啤酒、一碗面片下肚,哼着小曲儿踱回7天,小满足!
(沙力海生意太好,我孤身一个跟另外5个人拼一桌,最近的两盘是我的,远景都是别人的,再说了,我又不是那啥,屠不了这许多。)
第二天一早赶去汽车站,搭第一班客车去天峻。
海格客车的货仓真特么大啊,自行车不用拆前后轮,直立着就能放进去。难道叫海格的都是大块头?可惜罗琳阿姨收不到许可费了。
下午一点半抵达,隔壁街上寻了份面片充饥,两点踩车奔阳康而去。
一路天气阴沉,间或泼点小雨,能打湿衣袖但又下不了决心套冲锋衣,抽冷子还能打点小冰子儿,典型的高原天气。
过了垭口(好像是3600米),天色开始放晴,70多公里,抵达阳康。
阳康街上。
到了阳康,才发现正在翻新建设,整个小镇一片狼藉,居然找不到旅店。
吃晚饭的穆斯林饭馆老板好心,要把他店里值夜的床借给我住。本着最少依赖原则,推却了,只借一方地面,防水地布+自充垫+睡袋,一夜安眠。
第二天爬起来,吃早饭的光景跟路过的大车司机又研究了下路线,西普(西宁普通话)、青海话混杂,大致心里有谱了,这时候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没有注意到木里和苏里是两个方向,读音在我听来太接近了。后果慢慢道来。
一路奔着木里前进,路边大好河川。
全是这样的碎石烂路,气温低时倒好,一旦升温卡车一过便是一道烟尘。
已经有雪山在侧了,草场上不见了羊群,多是牦牛。
只有我和我的影子在天地间穿行。
天光云影,开始变得妩媚起来,心情大好,奋力向前。
路过龙门乡,犯了第二个错误,一掠而过,居然没有问路!
跑出去40公里,还是没找到应该转向的三岔口,翻出攻略,把孔雀儿的路点资料和我的GPS实时数据比较了下,偏差颇大。正不得要领,路边寻了个小哥问下,小哥直声明:我不是本地人!
没奈何,继续往前奔去,总以为三岔口就在前面不远。又跑出去10来公里,找到个劳什子煤炭资源管理站,问了驻站的人,交流还是不畅,仿佛是说我走过了路口。
我就琢磨了:不应该啊,我一路都往左边看,没见到能转的路口啊!
大哥又给我指点:继续往前,过桥后左转,有条小路应该也通哈拉湖。
拐上碎石小路,前行6公里,遇到挖矿的正在修路,大哥们也是一脸惊诧:前面就是我们矿,没听说有其他路啊!
我的轴脾气又犯了:管他娘的,继续继续。
又走出去两公里光景,突然开悟:我别是大方向搞错了吧?回公路再多找几个人问下才是王道。
回头只骑了200米,过一个小上坡,一脚下去踏了个空,链条断了。一边打链一边观察地形,有滩有河宜宿营,光线已暗天留客,今天已经够拧巴了,这次我就随遇而安吧。
扎营,提水煮份味千拉面吃,多加脱水蔬菜。吃完收拾了看了部电影,睡觉。
半夜冻醒,外面狂风大作,间或夹着远山的藏狗哀嚎。测了下帐内,2.4°,点上炉头,挡风板围上,开到最小火,10分钟把帐内温度烘到15°,继续睡觉。
早上的自行车,前所未有的白净,所有的轴承油脂应该都冻死了,没奈何,只有等太阳升起再走了。
帐篷上结了一层冰壳。
太阳终于把热力喷吐到我的营地。等升温的当口,煮了份牛奶+燕麦粥,皮蛋瘦肉口味。拔营收拾了,8点半又顺着来路往回走。
回到公路找人来问,也说不清楚,只是建议我去龙门再问,岔路总在龙门前后。苍天啊大地啊,我昨儿就是从龙门方向来的啊。
到了龙门,一群藏族小伙自觉围拢来,边比划边聊。居然告诉我岔路口就在出阳康的街口,应该过桥奔苏里方向,40多公里的地方有指示牌,再转向小路就是哈拉湖正路。
无语到崩溃!敢情我这两天时间就是来回折腾了,艹!
回到阳康镇口是下午两点,没好意思进镇寻吃的,过桥找了块河边平地,给自己煮了份牛肉烩饭做午餐,吃完赶紧上路,时间要抓紧了。
正准备上路,遇到阳康警察两枚,一听我要去哈拉湖立马谆谆劝导:那路可不好走啊,前两日我们所里出车都没能进去,据说狼开始成群了,生命可是自己的,只有一次啊!
果然,苏里公路44公里转向,与孔雀儿记录的GPS数据分毫不差,前行15公里扎营休息。
路上遇到一骑摩托对面来的藏民大哥,遇到我就停下了。
去哪儿?
哈拉湖。
我没时间,就不陪你去了。
当时我就黑线了:大哥您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我没请您陪我去啊?!
今天最大的障碍就是冰河。11道,齐膝深度,河底全是卵石。标准的过河程序是脱鞋脱袜子,把裤子捋到大腿,把鞋袜扎到驮包上,涉水推过河,拿快干毛巾擦干了,穿袜子穿鞋,前进直到遇到下一条河。
繁琐吧?尤其是两条河只隔3-500米的时候,光顾着脱、穿、脱、穿,于是厌烦了、大意了,某条河我居然想骑车冲过去,于是水漫过了鞋套,于是GORE-TEX高帮鞋和戴桥高山袜就潮了,于是下一条河过的更漫不经心,于是过完11道河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鞋倒水出来。
预计是个无人区,哪儿知道只是个无信号区!
过完河前行几公里,正为4000多米的高度上鞋袜尽湿而烦恼(晚上得点上炉头来烤鞋了,这一晚上能不能烤干?这要是烤不干明儿早上咋赶路啊?)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台挖掘机、一台装载机和几台自卸车,几个精壮的汉子 正忙的欢实呢。
大家聚上一堆聊上,才知道这条路正在修着,大概有5个标段,每家10公里左右,修成沙石便道,每公里造价只有10万块(材料就地取材,工价只给了机械台班和人工),几位大哥看我单骑就敢闯哈拉湖,大拇哥翘到天上去了:英雄,英雄啊!并且力邀我去他们的帐篷投宿。我问了下下个标段也只有20公里远了,于是决定继续往前。
这就是他们修好的路,我感觉这路存活不了一年,两边没有其他构筑物,来年春天雨季一来,还不冲个千沟万壑?
分水岭海拔4360米,远远的可以眺望团结峰,想到山下便是我的目的地,立马回血30%。
这就是我当晚借宿的修路营地。烤鞋烤袜子,这双鞋算是报废了。
蒙古包就算食堂了。这帮兄弟赶工期确实辛苦,早上8点出工,一直干到晚上8点才收工,然后全体揪面片烧晚饭,青海男人应该都会这门手艺,唯一的厨娘嘴儿可甜了,管我一口一个:叔啊,叔啊。怪不好意思的,留了半包牛肉干给她做零食。第二天早上又给另外一个正饮食不服的江西老表准备了一份鱼香肉丝盖浇饭当早餐,小子一边眉开眼笑的吃着,一边念叨:四川口味,四川口味!
荒原的尽头就是我的目标。
分水岭这边也有十几条河,水都很浅。
河上结了2CM厚的冰,毕竟晚上气温低到零下10°了。
开阔的荒原另是一种美,肆意汪洋,无拘无束。
气温一旦上升,冰原就变身泥潭,轮胎上糊满了泥浆,阻力增大,步步艰难。
远远的,湖水露出了一线,宝石似的蓝。
去往湖边全是松垮的戈壁,只能推车前行,滩上只有我的辙印。
远处的地平线,一群黄羊正在湖边水泡饮水,见有动静便往远了跑,跑出3-50米又好奇滴回头瞧瞧,几个走停下来便消失在原野外。
远远的看到一缕白色反光,抵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硕大的牦牛头骨,想来已经搁这儿多年,不知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也不知是狼群夺去了它的性命还是没能抗住入冬的第一场暴风雪?
哈拉湖,我终于来到你身边了!
踏进了哈拉湖的咸水。
有朋友喜欢收集各地的小石子,惯例给她带几块,这张片子也可算是原产地证明了。
海拔4083米,东经97°43′58.40〃,北纬38°12′05.57〃。
对面雪山最高处,便是祁连最高峰岗则吾结(5808)。
我在湖边拍着车子的副吧,喃喃细语:
兄弟,咱俩终于到这里了,我算是NB的人,你算是NB的车。仔细想来,你比我NB,每年总有百十来口人得见哈拉湖的真容吧?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有几辆自行车到过哈拉湖畔?你总在前100名内的,南京自行车,你绝对进前10了,兄弟,真NB!
湖边坐着,莫名的惆怅,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我为什么来?这便是完成心愿了?又怎样?能证明什么?有什么大意义?
枯坐了半个小时,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淡水源。好吧,哈拉湖你自行保重,我回去了,也许来年再来看你,咱们还欠一次约会,不死不休。
回去的路上,太阳斜挂山巅。
这次涉水我算是一不做二不休了,玩了次极致。
鞋袜不穿了,外裤脱了,排汗内裤捋到膝盖以上。于是4000多米的高原上多了一幅奇景:一条汉子,光腿光脚骑车,路面颠簸,40多的速度冲坡,踏板反作用到脚底板上,生疼,于是大声地嚷嚷。一气骑了10几公里,涉过全部11条河!
3天,撤回天峻,祸害了这家酒店。一晚上都在洗手间里洗衣服洗车,地面厚厚的一层泥沙。
一早的天峻,静逸的街道。
原计划因为前两天的耽搁,已经不能执行,再说野牛沟-祁连-峨堡一线以前也走过,于是继续下撤西宁,回南京。
除了所有裸露的皮肤紫外线爆到蜕皮,手指尖也都莫名开裂了,天天戴防水手套咋还能成这样,百撕不得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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